2009年3月30日星期一

日誌
今天收到的DVD:
- 《Home From the Hill》(dir: Vincente Minnelli, 1960)
- 《夏菲米克的時代》Milk, dir: Gus Van Sant, 2008)
- 《Turtles Can Fly》(dir: Bahman Ghobadi, 2005)
- 《諾瑪蕾》Norma Rae, dir: Martin Ritt, 1979)
- 《Encounters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dir: Werner Herzog, 2008)
- 《The Last Man on Earth》(dir: Ubaldo Ragona, Sidney Salkow, 1964)(《I Am Legend》被搬上銀幕的第一個電影版本)
- 《Let the Right One In》 (dir: Thomas Alfredson, 2008)
- 《The Bartered Bride》(dir: Max Ophuls, 1932)
在上海買的 DVD 和書(不多):
- 《浪淘沙》 (吳永剛導演,1936)
- 《勞工之愛情》(張石川導演,1922)
- 《都市風光》 (袁牧之導演,1935)
- 《如此繁華》(歐陽予倩導演,1937)
- 《二十四城》(賈樟柯導演,2008)
- 《瘋狂的賽車》(寧浩導演,2008)
- 《Lust for Life》(dir: Vincente Minnelli, 1957)
- 《Kino-Eye and Three Songs About Lenin》(dir: Dziga Vertov, 1924)
書:
- 《電影史學新視野》(石川主編, 當晚結識了石川老師)
- 《電影導演的培養》(C. 格拉西莫夫原著)
- 《電影小星球》(Michel Ciment 原著)
日誌
今天收到的照片:軒軒近照
別看他好像一臉的嚴肅,真實的軒軒,其實仍稚氣十足,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四歲小傢伙!

2009年3月21日星期六

日誌
今天讀的書:
《遺物整理商看見了》(吉田太一著,張佳雯譯)
從陳慧書架上看到的一本新書,立刻就被它的題材吸引住。書名的遺物整理商」,指的是專門「處理因各種原因而無人處置的遺物」、及「遺體殘留的痕跡、消除尸臭、並將(死者)房子恢復原狀」的一門專業。用poetic」一點的說法,就是替死者(書中被稱作「往生者」)「搬家到天國」。這裡的「各種原因」,包括孤獨死、自殺(個人或集體)、他殺、意外致死等情況。死者來自各行各業。由是,整理商在工作過程中,得以目睹千奇百怪的死亡原因與處境,從死者的家居環境與私隱遺物中重新認識(或推斷出)死者生前的個性、經歷與行徑。作者是在日本創立這個行業的第一人,根據他的一手經驗,寫成了46篇工作筆記。我一看封底介紹,便禁不住「嘩」的一聲叫出來:「真是大好的電影題材!簡直可以比美《禮儀師之奏鳴曲》嘛!」
但很可惜的,作者真的名副其實只是一名商人。文章只是臚列了很多十分有趣且 intriguing 的處境,其中不乏教人謂歎、唏噓、感傷、百思不得其解、毛骨悚然以至匪夷所思者,但作者並沒有(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這意圖)嘗試往造成這些處境的背後的戲劇可能性裡挖。除了很直接的陳述外,就是一些對老人獨居、抑郁癥、家庭倫理解體等社會問題作出評論。後者有部分確實很relevant,並且可能都是讀者們早晚便要面對的問題。但對我這些 looking for drama and stories 的讀者來說,便未免有種「捉到鹿唔識脫角」的遺憾。不過文字很容易讀, 翻譯也好像滿忠實的。幾十個不同的檔案還是有啟發性的——起碼可以存在記憶倉庫裡,作將來「度橋」用。
日誌
今天收到(和買)的 DVD、 書和其他:
DVD: Some Came Running(dir: Vincente Minnelli, 1958);
Billy Jack 35th Anniversary Ultimate Collection(dir: T.C. Frank/Tom Laughlin, 1967-1977) ——被讀者 Robert Wong  勾起條筋and for 懷舊's sake,在網上找到這套已經絕版多時的 box-set ,內含四集《Billy Jack》的闊銀幕版本,《Born Losers》、《Billy Jack》、《Trial of Billy Jack》《Billy Jack Goes to Washington》(對,遙向Frank Capra 的《Mr. Smith Goes to Washington》呼應),還有一張 Bonus Disc。好樂!
《硫黃島戰書》Letters from Iwo Jima, dir: Clint Eastwood, 2007) —— 言出必行;
手機(dir: 馮小剛,2003);
Lost City(dir: Andy Garcia, 2005) —— Andy Garcia 的第一回導演(和作曲)作品,很棒的cast (Dustin Hoffman, Bill Murray, Thomas Milan, 他自己),也是有關 Che Guevarra 的故事,評論和觀眾的反應都是兩極;
金綺泳選集Kim Ki Young Collection,包括《高麗葬》、《蟲女》、《肉體之約束》及《異魚島》四部作品,1963-1977)。
書:《I Remember It Well》 by Vincente Minnelli —— 明里尼的自傳,也是絕版多時,覓得二手版本,原來是 Illinois 州一家公共圖書館的藏書!有點破舊,但珍貴的很。
海報:《浴室春情》(Deep End),準備給 Skolimowski 簽名!
《教父第二、三集》(The Godfather,Part II & III)—— 送人的。

2009年3月19日星期四

日誌
今天我和軒軒的電話對話:
我:你又話打畀契爺?
軒軒:410 磅!
我:嘩!乜嘢咁重呀
軒軒:四百... 
(旁邊傳來爸爸的聲音:41磅半)
軒軒:我41磅半!
我:啊!你咁重呀?
爸爸:(在旁插嘴)啱啱食飽飯添咋!
我:都算幾重啦!契爺都抱唔起咯...軒軒仲要唔要人抱呀?
軒軒:(大大聲)唔要!
(其實契爺聽到好失望/落)
軒軒:大個仔唔要人抱!
我:哦!
軒軒:我磅完打番畀你丫!
我:又打番畀我?係咪真架!
軒軒:(又大大聲)真架!
我:OK,咁拜拜先啦!
軒軒:拜拜!
(凌晨2:40,契爺仍癡癡地等!)

2009年3月17日星期二

日誌
今天看的電影:
《驅 • 逐》Gran Torino,dir: Clint Eastwood, 2008)
去年九月號的《視與聲》(Sight & Sound)雜誌用了奇連 • 伊士活做封面,並大字標題寫道:「奇連 • 伊士活:當今在世的最佳美國導演?」我會答:雖不中,亦不遠矣。老頭子以 78 高齡,在過去十年來,幾乎每年都推出一部電影(2006年及去年更各二部),而且沒有一部是壞作品,這成就已足以傲視同儕!現在這部《驅 • 逐》,更是(我覺得)老頭子畢生的最佳電影之一。
影片最大的優點是從容,這裡指的,不單是它的純熟技法(老牌導演的能耐,是攝影機一放,就是一個無可挑剔的鏡位,角度、鏡頭(lens )、構圖皆準確無誤,唔到你唔服!),還有是那份氣量,一份雖看透世情卻從不退縮、自己知自己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冇拖冇欠、硬凈、爽朗俐落的作風。簡言之,就是一種男人氣概。
我當然知你在想什麼——去他的政治不正確!這個波蘭佬華特(Walt Kowalski, 大概只有阿 Sue 才夠薑叫他做「華仔」(Wally),哈哈)表面上不錯是滿口髒話(但有留意他的粗話永遠不會對著女人和孩子們說嗎?)、滿腹牢騷(但這些牢騷卻鮮有是 unjustified 的)、滿腦子種族歧視思想(但卻起碼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行事);他又不愛多話,但卻道理分明,而且言出必行;他愛獨來獨往,但卻從不吝嗇;他不信教,但卻比任何一名教徒都明白贖罪的意義——他在戰爭裡犯過的罪(殺死了十三個人,或更多,當中不乏少年人),纏繞了他的一生,他最後的死,不獨是為了補贖這份罪過,也同時是對暴力的本質(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大部分人生哲學)的全盤反省(終於明白法律高於暴力——「You got a light?」他問那幫流氓。Light,是火(機),也是光和啟示)。所以甭跟我來政治正不正確那一套。老頭子在此,就是這麼簡單。
影片另一個叫我動容的東西是有關承傳的主題。年近八旬的老人有這份心事不足為奇,但有趣的地方是電影裡老頭子的承傳對象,竟是一名亞洲人(正確點說是苗族人)。作為一名自1951年始已加入共和黨的保守鷹派分子,這個安排不啻出人意表,簡直是有點大逆不道的況味了(嗯,我得盡快補看他的兩部戰爭片,尤其是在日本拍攝的硫黃島戰書》Letters from Iwo Jima!)。從類型片的角度來看,片中他決意要把 Thao 訓練作一名漢子的那場理髮鋪裡的戲(你不會想像到這場戲有多幽默!),活脫脫就像來自一部西部片,而那輛在1972年出廠的老爺車(片名的Gran Torino),遂自然相等於 The Man with No Name (《獨行俠》片集)又或是 Outlaw Josey Wales 的坐騎了。末尾 Thao 承傳了它,駕著它沿海邊遠去,不也就等同所有西部片裡英雄主角單人匹馬逐漸消失在一片萬里黃沙的地平線裡的浪漫映像嗎?Walt Kowalski 是年老版 Harry Callagan (《辣手神探奪命槍》dir: Don Siegel, 1971 ——悟到這年份上的關係了吧?)的說法,已散見於差不多所有評論裡,此處不贅。老頭子出身自這兩大類型片(西部片與犯罪片),在這部暮年之作,來一次天衣無縫的融合(並修正了多年來的極端鷹派思想),是回歸,也是總結。這份情懷,則又是另一種感動矣!
P.S. 值得一提的是,片中演苗族的所有演員,都是第一次演戲。影片的編劇 Nick Schenk 也是第一次寫電影劇本(他在訪問裡說老頭子沒改動過他的劇本半句!)。承傳的意義,不獨在銀幕上傳達,也身體力行,表現在銀幕下。

2009年3月15日星期日

日誌
今天收到的來信:我的損友
其實前幾天已經收到,因為俗務纏身,今天才細閱。是老朋友小王訪港回巴黎三星期後發的一封電郵,談他回家後看過的電影。信裡提到一部叫《Morse》的瑞典電影。信曰:
“Among other films that I have seen, one of the surprises is Thomas Alfredson, a new Swedish director who made a film about vampires: Morse.
“What makes him different from others is this time the vampire is a 12 year-old girl, and the story takes place in modern time -- in the suburb low-cost housing of Stocklom.
”What remarkable is: Alfredson has his subject under very well control. He never tries to exaggerate the unavoidable violence due with this kind of subject, and the film still keeps its morbid touch; there is not a slightest feel of sentimentalism in the film. He never romanticizes his young vampire and her relationship with the young boy -- the leading role in the film...
 “I think the most important point is this: I have never seen a vampire film that manages to give me this feeling: the vampire girl herself has some kind of conscious burden -- the guilt of being a vampire! She kills just because she has to survive, and the film does not try to defend her either.
”Also, in the treatment of the horror, Alfredson quoted the famous scenes of "Cat people" (Jacques Tourneur) twice, and it still works!”
一天後,小王再來信,糾正了一些可能引起誤導的說法:
“About the email that I sent you yesterday, when I said the film (Morse) does not try to defend the girl vampire, I meant the director's attitude is rather compassionate, and he was not trying to justify her crimes."
一連兩天來信,看來影片真的教他寢食難忘。我查了一下IMDb,影片的原名叫《Låt den rätte komma》,在美國上映時改了一個新片名,《Let the Right One In》(http://www.imdb.com/title/tt1139797/),已出版了DVD,看了它的預告片(http://www.azmovies.net/let-the-right-one-in.html),北歐的幽冷氣息與男女少年們的蒼白肌膚,襯托著吸血僵尸的題材,詭異得來隱隱然有點 pedophilia 的味兒。立刻順著 click 入亞馬遜訂購,又害我買了一大堆東西...
日誌
今天讀的書:
《朗讀者》(Der Vorleser/The Reader)原著:Bernhard Schlink
這本描述一段十五歲少年米夏戀上比他年長二十歲的前納粹集中營女守衛漢娜的短暫愛情的小說,所以在德國本土大受歡迎,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它探討的是罪咎,德國人自戰後至今一直都未能完全擺脫的民族罪咎感。米夏對漢娜的愛,包含了多項的複雜因素:純粹的肉體慾望、一種既遙遠復垂手可觸的陌生/神秘感、對權力的服膺、青春的發泄、假借無知作為開脫自己的藉口、不敢宣之於口的真相、對歷史的背叛... 但構成米夏內疚的最重要原因,卻其實是他一直對漢娜在道德責任上的逃避(他拒絕為她洗脫/減輕罪名,又自始至終不肯寫信給她)。諷刺的是把這部小說搬上銀幕的,竟不是德國人自己,而是兩名荷里活製片人/導演,Sidney Pollack 和 Anthony Minghella (後者雖出身大不列顛,但自《別問我是誰》後,已全面皈依荷里活)。雖然完成後的電影不壞,但終究使人有種怪怪的納罕的感覺。
書不長,中譯本(錢定平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頁不到,集中看,保證三天內可以完成。Schlink 的文字很感性。我是在看過影片後才看書的,比較意外的是書中情欲場面反而不如影片explicit ,真正細緻含蓄的時候,影片就真的無法表現出來了。好像下面這段:
「以前,我總是特別愛聞她身上的氣味。她聞起來那麼清新,是才洗過了澡,是新洗過的衣服,是方才滲出的香汗,是剛剛被愛過的餘味... 回想那時候,我經常在她身上嗅來嗅去,就像一匹小動物似的。我從脖子和肩膀開始,嗅那新洗過澡的氣息;從那兩只乳房當中,嗅那新滲出汗的味道,那汗味兒在腋窩處又和別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從那腰部和腹部,嗅那濃重而說不上來的氣味。我也在她腿上和腳上嗅來嗅去,嗅到小腿時,濃重的氣味就消失了,膝蓋窩又有點剛滲出來的汗水。她的腳聞起來是香皂味、皮鞋味和身體疲乏的味道...她的手是白天幹活的味道,帶有車票的油墨香、鉗子上的鐵器味,以及洋蔥頭、魚、煎肥肉、肥皂水、燙衣服的蒸氣等的味兒。如果她剛剛洗過澡,手上就什麼也聞不出來了。不過,那也只是香皂味把其他的氣味都掩蓋起來而已。過了一會兒,那些味道又會捲土重來,微弱地混合進一天幹活的氣息當中,那就終於是傍晚、回家和居家的氣氛了。」(頁171。)
書裡還有好幾個地方,電影不是錯過了便是無能為力的,這些包括(spoilers alert):
1. (漢娜)作為文盲的巨大而切身的痛苦;
2.  她從文盲到逐步學習認字與寫字的艱巨工程;
3.  米夏成年後對女性的冷漠;還有是
4.  他無法直面現實世界的最終失敗。
是以書的結局(漢娜自殺、多年後米夏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站到她的墓前懺悔)比電影來得具震撼力和動人得多。

2009年3月14日星期六

日誌
今天的感想
雖然已經有點明日黃花,但還是有點不吐不快。那是看完今屆奧斯卡頒獎禮後想到的一些事情,只是一直未能抽空記下來...
下面的說法也許有人會罵我親荷里活,但我確實這樣以為:每一年的奧斯卡頒獎禮,儘管怎樣糟糕、沉悶、千篇一律,但總有一、兩個 moments 是 revelatory 的。大劇院裡的幾千名觀眾,起碼坐在樓下前排的被提名者及他/她們的同儕們,大部分都是才華出眾、真材實料的能者。荷里活的演員好看,不因為他/她們樣子標緻,而是他/她們的演技真的教你擊節讚賞!更重要的,是(我敢肯定)大部分人都衷心的愛電影、視電影為他們的終身事業,並為此而驕傲!
今屆頒獎禮作出了幾項重要改動。我喜歡它頒編劇獎時在 graphics 上的設計:畫面像 scanner 般由上而下(for 改編劇本)或由左至右(for 原著劇本)像翻書般劃過一頁頁的劇本,然後停在其中一場戲上,淡入該場戲的電影畫面。劇本的文字隨著司儀的朗讀被疊印在畫面上,讓觀眾清楚地目擊著文字被轉化成映像的結果。我突然想:嗯,上編劇/導演課時用這方法,不就可清晰地表達出劇本與導演的關係嗎?
頒發表演項目獎項時,刪掉了被提名者的電影片段,改由五名曾獲選該項目的得獎者,各自向被提名者表述一段讚頌辭。幾乎每段陳辭都寫得大方得體、親切窩心之餘又不乏幽默感。有幾段出自受人敬仰的資深前輩的口中,更教被提名的後輩感動莫名(如莎莉 • 麥蓮說 Anne Hathaway 有一把獨特的嗓子,以後應多唱點歌)、與有榮焉(如安東尼 • 鶴堅斯肯定了 Brad Pitt 是一名「性格演員」——嘩!)。最精彩的是羅拔 • 迪尼路給 Sean Penn 說的一番話的首與尾:
首:How did he do it? How for so many years did Sean Penn get those jobs playing straight men?
尾:Tonight it's important to be a great actor. In life, it's more  important to be a great human being. That's my friend, Sean Penn.
Sean Penn 的 acceptance speech 也鏗鏘有力,但傳媒都有廣泛報導,這裡就不贅了。
頒發最佳影片時剪輯出來的片段,中間竟加插了過去得獎電影的鏡頭,用意是暗示某種(奧斯卡式的、美國式的)heritage。你也許不一定同意,但這種做法卻不失為一種巧妙的心思。
最感動我的,當然是 Dustin Lance Black 接受最佳原創劇本獎時的演辭了。

2009年3月10日星期二

日誌
今天看的電影:
愛與痛的“嫁”期》(Rachel Getting Married, dir: Jnathan Demme, 2008)
Roger Ebert 把這個電影與羅拔 • 阿特曼相提並論(皆因影片最後向阿特曼道謝,也當然因為這部片很容易教人想起阿特曼 1978 年的作品《良辰吉日》(A Wedding)。但實在是差太遠了!
阿特曼的電影有48個 speaking parts,個個有面貌、有性格、有戲。《愛》片,你數畀我睇!
影片的編劇 Jenny Lumet 是老牌導演 Sidney Lumet 的女兒,大概是受到老爸的《黃金萬兩》(Dog Day Afernoon, 1975)的影響吧。那也是一部群戲,時間高度濃縮,但可惜 JL 沒承繼到老爸的四成功力。
主線說 Anne Hathaway 過去十年吸毒、發生過車禍,累死了小弟弟,在戒毒所進進出出。因為姐姐結婚,獲得療養院讓她有幾天的假期參加婚禮,結果全家陷入情感危機。我覺得整個佈局其實有點肥皂劇(母、女互摑)。接二連三的吵鬧場面、親友們連篇累贅的致辭、結尾沒完沒了的唱歌跳舞,都看得我有點不耐煩。
Anne Hathaway 演得很落力,但其實是miscast。她青春可人,風華正茂,打死我也不相信她是個擁有十年年資的道友婆。
Jonathan Demme 由頭到尾都用手搖機拍攝,無非想利用仿記錄片的手法,增加故事的實感,但卻不能夠說服我,這種技巧是最適合拍攝本片的唯一形式。
日誌
今天我和軒軒的對話:
軒軒:我介紹個朋友畀你丫。
我:好呀!
軒軒:佢係陳商人個朋友。(按:陳商人是軒軒的一名imaginary friend, 約大半年前出現。)佢叫Howas! (按:拼音,不敢確實真正拼法!)
我:哦!
軒軒:佢住 309 樓!
我:嘩,咁高呀?咁佢每日搭 lift 都要搭好耐囉?
軒軒:12 分鐘!
我:I see!
軒軒:佢飛我去加州食天婦羅!
我:哦!佢識揸飛機架?
軒軒:係呀!我坐佢隔離!契爺你都嚟丫,不過你要揸車!
我:哦!點解我要揸車呀?咁我咪會好慢?
軒軒:我地兩分鐘就可以到加州!你要三日!
我:哦!咁啲天婦羅咪食嗮囉?
軒軒:唔會!我留番啲畀你食咪得囉!
我:(樂)
日誌
今天看的電影:
驚世真言》(Frost/Nixon, dir: Ron Howard, 2008)
就像《一百萬零一夜》說的一樣,It's written——我是說任尼克遜怎樣強悍倔強,死不認錯,但碰上了David Frost 這個不過僅僅是名娛樂節目的主持人,卻像是命中注定般,一世英名」,就這樣神推鬼擁的,栽在他的手裡。可不是嗎?這廝的名字本身已是一個啟示:David, as in David Vs Goliath (尼克遜不是Goliath 是什麼?)Frost,不就是冰上加霜嗎?或難道這個字沒教你想起訪問結束時的那個把尼克遜被擊敗後、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落寞與蒼涼陡地凝結起來的美妙的 close-up 嗎?勝算在握的尼克遜,確實想也沒想過會輸得這麼慘烈、難看!
美國影評人真的很傻、很天真(起碼是 sometimes naive)。《驚世謊言》在他們的筆下都成了藝術片!Peter Morgan 的劇本其實由頭到尾都荷里活得很,完全按照著最傳統的三幕劇結構方法來寫(都話係 David Vs Goliath 咯!)Ron Howard 也十分的盡忠職守,用了一個完全 thriller 的手法來拍攝(又一人向 Paul  Greengrass 取經!),否則也不會找 Hans Zimmer 來做音樂了,而 Zimmer 也確實 hea 的可以,居然把《蝙蝠俠:黑夜之神》的音樂照搬如儀(不過僅用了約三成而已!)。所以——相信我——這其實是部相當具娛樂性的電影(一如《一百萬零一夜》)。起碼我看的時候感覺真的很爽!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如果尼克遜真是個這樣剛愎自用的魔頭,Peter Morgan 把他如此「人性化」,我便有所保留了!試想像,如果有朝一日,有這樣的一部電影,把布殊也「人性化」(已有人開始為希特拉這樣做啦!),我們該怎樣看待它呢?

2009年3月8日星期日

日誌
(續評論人談許鞍華、嚴浩」演講筆記)
ICAC》的模式(format):每集均透過一件投訴個案的調查及緝捕過程,帶出防止賄賂條例的一項條款。基本人物有三:行動組人員劉松仁和關聰,及他們的上司梁定邦。劉理智、堅毅及富分析力,很有原則性,但在適當時候卻會顯現一下他的人情味與幽默感;關情緒化、衝動,經常會氣餒,偶或憤世嫉俗。雖有其他同僚,但二人卻好像代表了整個廉署,有時連記錄口供、通宵看守犯人也都要一腳踢。王則冷靜、絲毫不帶任何私人感情、事事講求計劃性,從來沒有離開過廉署的辦公室,特點是樣貌和口音都有點「鬼鬼地」,完全符合殖民地高官的固有形象。
- 許鞍華在六集ICAC》裡表現出來的特色:
1. 人物:來自社會不同階層的眾多人物,構成了一個七十年代末期香港社會的橫切面圖像(cross-section of the social strata)。這些人物包括政府官員、警務人員(華人與外籍、高級與基層)、上流社會、家庭勞動者、主婦、celebrity、剛踏足社會的大學畢業生、中環 OL 及經紀、遊客、妓女、中小企廠商、大企業商等;
(Note:這些人物中,有兩個的形象十分突出,從年齡、造型、背景以至代表的理念,雖南轅北徹,卻都在各自的影片中不約而同起了畫龍點睛的效果。他們是《男子漢》中的鄭子敦,一名退休的老式小學校長,冷眼旁觀長洲內賭、毒風氣越吹越盛,痛心不已,雖然明知警察貪污,卻仍堅持告發到底,風骨教人敬仰;另一人則是《黑白》中的經紀佬甘國亮,終日神經兮兮、為了兩餐營營役役,卑躬屈膝,所有理想早被現實消磨殆盡。這兩人仿似是bracket 著劇集中所有人物的一雙括號。兩種下場,但to be or not to be, 才是問題所在。)
2. 背景/地域:許鞍華的電影對地域的處理一向敏感,六集《ICAC》中不乏這項特性,如《黑白》中的中環、《男子漢》中的長洲、貫穿著六集的廉署總部和記大廈、廉署內的長廊、個室以至廁所,都叫人留下印象;
3. 氣氛:我一直覺得許鞍華的電影(特別是早期作品)很受一名西方導演的啟發,那就是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其影響見諸於電影裡的一份幽冷的、神秘的、甚至是鬼魅的氣氛,即使未至於鬼魅,也起碼讓人有種不安或異樣的恐懼。《ICAC》裡可以找到的例子便有《男子漢》中一幫貪污警察與黑幫居民組織成的烏煙瘴氣的妖魔世界,和後來在法庭上是非顛倒的荒謬處境;《黑白》中鄭裕玲在廉署第一日上班,在陌生的辦公室內但覺渾身不自在的感受;《第九條》的第二段裡,關聰到酒店會晤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的告密者的那份詭異;《歸去來兮》開場豪華轎車在沉重的弦樂襯托下,駛上半山豪宅一段;和 throughout 六集裡不斷被強調的窗框、門框所造成的那種幽閉感。
- 但更重要的,是許鞍華在述說每個故事中的個案時,都能讓我們看到事情的兩面、和人物往往需要面對的進退維谷的兩難處境(dilemma),從而展示出箇中的 humanity 與其 complexities。這使得劇集不會淪為簡單化的宣傳片。例如:
《歸去來兮》:故事寫貪污警察田青擁有三個女人,髮妻李司棋以為丈夫薪金微薄,由始至終含辛茹苦替他捱生捱死;二奶謝月美替他育有一子,拿他的贓錢用作投資;女朋友張瑪莉是退休歌星,替他在上流社會中周旋。影片寫三個女人都沒有一面倒。李最可憐,但許(和陳韻文的劇本)卻沒有為她的愚昧辯護;謝唯利是圖,但她對田一旦被捕而感到的憂慮卻不是毫無道理的,最後換來兒子對她出賣父親的仇視,也可說是一種應得的懲罰;張在出事後儘管只是想著如何保護自己,但也不能說她完全反面無情——她還是盡了最後的道義,遵守了給田張羅遊艇作逃生之用的諾言。但影片最教人意外的,卻是在後三分之一,竟筆鋒一轉,集中描寫田的落寞、被背叛的唏噓、對兒子的不捨、和最後走投無路的悲涼!
《男子漢》:故事的主線——新警員韋烈不肯同流合污,憤而告發貪污上司與同僚——不算特別有趣,有意思的反而是韋烈女友鄭裕玲多番徘徊與掙扎,還有是最終獲得勝訴後感受到的迷惘與 uncertainties(故事的光明結局其實來得有點突兀)。
《查案記》:影片的曲折查案過程在當年的電視製作規模而言固屬別開一面,但最impressive 的(尤其在今天看來),卻是瀰漫著全片的那份沮喪情緒和defeaticism,使得兩名主角來得更人性化(這方面的描寫可能有受《密探霹靂火》(The French Connection,dir: William Freidkin, 1971)的影響。)
《黑白》:四名大學畢業生投身社會的不同寫照,以考進了廉署的鄭裕玲為焦點,集中寫她的憧憬、挫敗、質疑、掙扎與反思,並通過投身警界的繆騫人與她作一對比。劇本設計了很多小故事與事件,全部都處於灰色地帶,叫人無法即時作出非黑即白的道德裁判。鄭近結尾時一段長達三分鐘半的獨白(開始時是回應繆的指責,但鏡頭慢慢推到她的特寫時(track+zoom),她的視線卻逐漸變為向影機/觀眾直視,仿佛是影片作者對著觀眾自我剖白般。這段獨白與《男子漢》裡(也是)鄭裕玲的辭職書寫得同樣言辭懇切、鏗鏘有力,可說是互相輝映。
正是這個 humanistic 的立足點,使《ICAC》能擺脫官方宣傳的本質,成為一套本地電視史上罕見地情理兼備、成熟、highly sophisticated、並深具個人風格的社會寫實劇集。
- 許鞍華拍《ICAC》時,剛好 30 歲。
今天 30 歲一輩的香港電影工作者,能找到一個像她那樣 sophisticated 的嗎(先不說其他美學上的成就)?
Period。(完)
(《ICAC》系列,可於 http://www.icac.org.hk/channel 重溫。)
                                                                                                            

2009年3月7日星期六

日誌
今天演講(評論人談許鞍華、嚴浩)的筆記:
- 限於時間,今天內容範圍只局限於許鞍華在廉政公署時期拍攝的《ICAC》系列的六部一小時劇集:《歸去來兮》、《牛扒費》、《第九條》(含三個故事)、《黑白》、《男子漢》和《查案記》
- 廉政公署成立背景:針對六、七十年代公務員及公共機構的猖獗貪污現象,1974年2月由當時港 督麥理浩爵士頒令成立,導火線是轟動一時的葛柏案件。
- 1973年,總警司葛柏被發現擁有財富港幣430多萬,律政司要求他在一星期內解釋財富來源(但仍未正式拘捕他),結果因他能自由進出機場禁區而輕易成功逃離香港,返回英國。這次事件導致民怨沸騰,有學生及市民往維園集會,高舉“反貪污、捉葛柏”標語示威。麥理浩在審閱過兩次調查報告後,立即下令成立廉署,獨立於警務署(hence, the title, INDEPENDENT COMMISSION AGAINST CORRUPTION)。(是以初時很長一段日子,廉署與警方的關係十分緊張,亦試過有警員衝擊廉署。)
- 捉拿及引導葛柏回港事件構成了《查案記》一片內容。
- 許鞍華是在1977年3月加入廉署拍攝劇集的,翌年(1978)3月離開,剛剛一年。(之前在TVB的菲林組負責拍攝單元劇集。)
- 但僅僅一年,卻完成了(由構思到後期)六集菲林製作的一小時劇集(總長度約為兩部長片),魄力是很 admirable 的。
- 回望這六部作品,我有興趣檢視的,是許鞍華作為一名creative artist/filmmaker,怎樣從一個幾乎沒有任何創作自由限制的機構,轉移到一個有著清晰政治及宣傳目的/agenda 的官方機構下繼續進行她的創作;並如何在個人的 creative vision 及價值觀念,與建制/官僚/political conflicts之間,找到某種平衡,以至同時 fulfill 劇集本身所需承載的社會責任與教育功能。
- 當年 TVB 的創作環境:在選擇題材及拍攝上,菲林組編導享有幾乎100%的自由,大多數時候唯一需要遵守的規則,是每個「系列劇集」最初厘定下來的戲劇模式(format)及人物架構(例如《C.I.D.》一定要有關罪案調查,並牽涉四名資歷不等、性情不一的老、中、青探員)。很多時監製對拍攝中的故事一無所知,要直到劇集「出街」才看到它們的最終面貌。(許鞍華在 TVB 唯一「觸礁」的是《北斗星之殺女案》,但被禁播出的原因,是該宗案件在真實中仍在聆訊及司法審理過程中,為恐影響裁判結果,所以才延後播出。)
- 廉署的制度卻很不一樣。當時 TVB 完全容許菲林組的編導們把劇集作為一種個人創作,但廉署聘請許鞍華的目的很清晰——正如許在最近為廉署拍攝的一段訪問裡所言——是要她拍「宣傳片」。片集要具備表揚廉署、教育大眾培養反貪污意識等功能。對創作者來說,它最大的優點,可能是給他/她提供了大量的真實個案或素材(包括機密文件、法庭記錄)來進行創作。但它也同時要求、甚至規定劇本必須要符合上述目的/功能,還有是高度的 accuracy (特別是有關查案和法律的程序)。劇本從編寫到完成,拍攝從剪接到「出街」,都有不同層次的審閱及審批(censorship)階段。最明顯者,是標榜金庸為劇本審閱(雖則實際上,金庸可能只提供一些創作上的意見)。但相信其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 Board of Censors。因為這中間往往會涉及敏感的法律問題或政治矛盾。(這解釋了為什麼其中兩集,《男子漢》和《查案記》會臨時被禁,直到1979年才準予播放。)(I)
日誌
今天貼的海報:
星期日與西貝兒》(Sundays and Cybele, dir: Serge Bourguignon, 1962)
呵呵,老鬼們一“想當年”起來,便會沒完沒了。《星期日與西貝兒》!啊,多美麗的電影!多叫人心碎的電影!記得那年有不少人為Luc Besson 的《這個殺手不太冷》(Léon)裡Jean Reno 與 Nathalie Portman 的一段「不倫戀」而嘩然。真是大驚小怪!《星》片裡 Hardy Krüger(34歲)與 Patricia Gozzi (12歲)相距
22年的愛情才是先鋒(Besson 即使沒有偷橋,但卻總有幾分受它影響
吧)!值得一提的,是《星》片與寇
比力克的《一樹梨花壓海棠》( Lolita)都是同一年的作品。六二年是什麼流年,小妖精何其多?
Billy Jack》! 當年中譯為《鐵腿神槍空手道》(dir: Tom Laughlin, 1971),今日聽來可能好老套,但當日就好有型(片中主角Billy Jack 耍家的其實不是空手道,而是合氣道)。這是部完全B 片格局的作品,西部、拳腳、青春、歌唱、嬉皮、反戰、反建制、pro-弱勢社群、melodrama,共冶一爐。我唸中六時在西環的福星戲院的公餘場補看的。那時血氣方剛,看著片中一群被迫害的青春兒女(都是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年)被惡霸們魚肉時,看得義憤填膺。及Billy Jack 忍無可忍大開殺戒,更是拍爛手掌了!很 raw 的一種本能反應!今日重看,如果過時的話,是可以想像的!
海報圖:十足十 60、70年代 feel 。型嗎?

2009年3月1日星期日

日誌
今天想起的電影:
浴室春情》(Deep End,dir: Jerzy Skolimowski, 1971)
難得影友 Robert Wong 提起了史高林莫斯基的《深終》,一部縈繞了我的心頭達37年的電影。這裡張貼它的海報,以饗同好。(今天已很難找到這樣貼題且精彩的海報設計了!)